龚烈沸和他的“宁波下饭”诗新书
记者梅薇/文 胡龙召/摄
宁波“下饭”虽未入中国的几大菜系,但独具一格的味道依然令宁波人感到自豪。古往今来,可以找到不少诗人描写“舌尖上的宁波”的佳句,于是有心人收集了500多首相关诗词,并辑注成书———《舌尖风雅———宁波下饭诗500首》。这是本“下饭”与诗歌竞美的诗集。
有心人就是天一阁方志馆副馆长龚烈沸。他自陈很“好吃”,“在编纂、整理和研究宁波地方史志和地方文献时,每每读到吟咏宁波‘下饭’的诗词,就舌尖共心灵俱香。”最后龚烈沸参考了30多种书,花了3年多的业余时间最终编成了这本书。
书中所收“下饭”诗的作者,以宁波地域的文人为主,兼顾一些来过宁波的、品尝过宁波美味的外地文人。
此书堪称“宁波古代美食大全”,螃蟹、望潮、黄鱼、雪菜、江瑶柱等宁波美味都能在此书中找到踪迹。而古人喜欢把河豚叫作“西施乳”;余姚鹿亭中村的友人曾用老虎肉款待黄宗羲;奉化蚶子曾作为贡品送往京师……这些历史故事,也能在这些诗中窥见一二。
河豚被叫作西施乳
细究宁波一些食材的方言,很有意思。琵琶虾为什么叫“尿床坯”、“濑尿虾”?“把琵琶虾烘干磨成粉,能治小孩尿床。这是民间土方,却让琵琶虾有了‘濑尿虾’的别名。”龚烈沸解释道。
事实上,古代对一些食材的称呼跟今人也有很大不同。“古人称佛手为石华、石劫、龟脚,也写作紫,淡菜为东海夫人,河豚为西施乳,蛤蜊为西施舌,泥螺为吐铁……”光是书中的注释,也花费了龚烈沸很大一番功夫。
清鄞县举人汪国在诗题中说,“河豚出奉邑,其腹腴、最美,土人以西施乳名之。”当然,河豚除了形状、质感跟“西施乳”相似之外,还有另一层意思。“烹淪一不谨,为害非幺么。正如西施颜,巧笑固甚傞。”汪国在诗中,以西施比河豚,“西施美貌但祸国,河豚美味但有毒。”
在这些古诗词中,也能看到古人对同种食材的不同吃法。比如宋宁海人舒岳祥的诗中就提到了羊尾笋,龚烈沸说:“古代的做法跟今天没什么两样,烤干、压扁,然后腌制。”而白居易在《食笋》中,则是“置之炊甑中,与饭同时熟”。
全祖望很喜欢吃蟹
甬上先贤全祖望,从小喜欢吃蟹,以诗为证,“侬家东海上,束发餍霜螯。”
全祖望吃蟹,很有讲究。在《对菊食蟹三十二韵》中,他写道:“凉宜调姜下,香堪和茗论”、“以菊洗蟹腥,以蟹为菊噱”。菊花是一味除腥解毒的妙品,全祖望用菊花去除螃蟹的腥秽,实在是玩得高雅。
螃蟹性寒,吃得不好容易生病。嗜好吃蟹的全祖望曾无可奈何地作诗一首———《啖蟹又病》。
但是,论“吃蟹专家”,在龚烈沸看来,还属宋鄞县文人高似孙。龚烈沸收录了11首高似孙的诗,其中竟有10首都是跟“蟹”有关的。光是友人送蟹,就有6首。龚烈沸解释说:“友人知道高似孙喜欢吃蟹,经常投其所好,送蟹让其品尝,说不定还以此换些高似孙的诗词和书法。”
而高似孙吃蟹,有蟹包、蟹羹、醉蟹、糟蟹和蟹,他写诗云:“左手酒杯右手螯”、“一醉一死俱蓬蒿”,吃得甚是豪迈。
古人吃蟹,比较少见的做法是蟹饼,就是将蟹膏取出,煮熟,制成饼,晒干。这种吃法多见一些渔民,他们当作零食吃,现在恐怕看不到了。
老虎肉款待黄宗羲
古人诗词开列的“美食单”中,也有不少今人吃不到的。
浙东史学派创始人黄宗羲,有三首诗写到一个叫中村的地方,都是写给一位叫郑接的朋友。中村位于现在的余姚市鹿亭乡,“这三首诗中,提到了四菜一酒。”龚烈沸说,“四菜即老虎肉、豪猪脯、蜜骨鱼和野葱。”
“那个时候,四明山上有华南虎,旧方志记载,一段时间虎害为患。”而黄宗羲所食虎肉,是“搏虎今来见汝孙”,即“郑接的孙子亲手搏杀的”。至于虎肉味道如何,黄宗羲在诗中未曾言明。
除了老虎肉,这“蜜骨鱼”也值得说道说道。“蜜骨鱼”其实是一种溪鱼,出产于鄞州蜜岩。“蜜岩上有野蜂,蜂蜜流淌到溪中,溪鱼吃了之后,其味道变得异常鲜美。”龚烈沸告诉记者,蜜骨鱼现在也叫“蜜鮕鱼”、“蜜光鱼”等,“章水、大皎、小皎所产的蜜骨鱼,味道鲜美,至今仍声名远播,偶尔还能在饭桌上吃到。”
唐代向京师贡奉蚶
这些古诗词中,也提到了不少宁波特产。比如,奉化蚶子、奉化芋艿头,“很早就扬名天下了。”龚烈沸介绍说。
唐元和四年(809年),朝廷令明州(宁波)贡淡菜、蚶各五斗。奉蚶每年都会千里迢迢送往京师长安。清余姚人杨积芳在《奉化贡蚶》一诗中云:“东海长安一线牵,百驿罢疲贡奉蚶。一骑黄尘天子笑,御厨捧出信海鲜。”
龚烈沸告诉记者,奉化沿海出产的蚶子,肉丰、血多、味鲜。正宗奉蚶,贝壳上的“瓦楞”正好是18条,而其他地区的蚶子“瓦楞”数一般是17条。
至于奉化芋艿头,有一句民谚形容见多识广:“跑过三关六码头,吃过奉化芋艿头。”显然,人们以吃过奉化芋艿头引以为豪。龚烈沸告诉记者:“早在宋代,奉化就已种植芋艿。”宋代奉化诗人陈著在《收芋偶成》诗中云:“数巢岷紫(即芋艿)破穷搜,珍重留为老齿馐。”即为佐证。而到了清代,全祖望、姚燮等也有写“煨芋”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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