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打麻将一时疏忽，独自在马路上玩耍的孩子被罪犯抱走强奸；母亲有事，让孩子同学的父亲代为接送放学，却被同学父亲猥亵；14岁孩子在第一次被猥亵后因被威胁而未报告，导致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多次遭受猥亵……
10月28日，海曙法院召开“守护花开预防性侵”新闻发布会，对该院2017年1月1日至2020年9月30日审结的性侵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情况进行了公布。这些真实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性侵未成年人案件令人“心惊”。“虽然该类案件总体数量相对较少，但案件多因父母疏于管教，多发于‘熟人作案’的现象，不得不引起警惕。”区法院相关负责人表示。
对此，今年来我区积极探索未成年人保护工作新格局，以未成年人防性侵为重点，紧盯突出问题，联动各方力量，走出一条独属于海曙的未成年人保护之路。
-全媒体记者 裘保莉
-通讯员 汪倩文 葛凌滢
未成年人保护任重道远
从法院公布的历年审结情况来看，近几年我区性侵未成年人案件数量呈上升趋势。据区法院数据统计，2017年1月1日至2020年9月30日，共审结辖区内的性侵未成年人案件33件35人，被害人44人，部分案件涉及1名罪犯猥亵多名被害人。
公布的案件中有1名被害儿童名叫小红(化名)，在父母离婚后一直和妈妈生活。小红7岁那年妈妈再婚，为了不影响妈妈婚后的生活，她被安排跟继奶奶睡一个房间。起初，继奶奶和继爷爷客客气气，与小红相处还算融洽。但这却成为小红噩梦的开始。有一天，继奶奶有事不在家，小红便早早洗漱完上床睡觉，睡梦中，她感觉有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睁开眼睛一看，竟是朝夕相处的“爷爷”。小红害怕极了，“爷爷”警告她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妈妈就会不要她。此后长达2年的时间里，“爷爷”经常趁“奶奶”不在的时候，到小红的房间，对她进行猥亵。直到有一晚，小红的妈妈看到“爷爷”鬼鬼祟祟从房间出来，一再追问下，小红才将“爷爷”经常过来摸她的事情告诉了妈妈。最终，“爷爷”因猥亵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
“熟人”作案，是性侵未成年人案件表现出的一个显著特征。在审结的33件案件中，罪犯与被害人之间是亲人、朋友、邻居、老师等“熟人”关系的案件，占比高达78.78%。罪犯利用自己与被害人的特殊身份、地位或者关系，能够自然接近被害人，再凭借其体力上的优势，实施侵害基本能够得逞。
“在我们审结的4起亲人加害案件中，罪犯对被害人均是实施了不少于3次的猥亵或强奸行为，侵害时间跨度短的也有三个月，长的更达三年之久。”区法院副院长张丹丹说，家长和学生对教职人员往往怀有善良的尊重和服从心理，不少罪犯正是滥用这种信任，利用身份之便对未成年人实施性侵。而亲人之间，囿于家庭依赖，被害人往往不敢报案，客观上促成犯罪嫌疑人反复加害的决心，使得性侵害行为持续时间长。
而从犯罪时被害人的年龄来看，性侵未成年人案件低龄化特征显著。据区法院数据，此类案件中，年龄最小的被害人只有4周岁，4至6周岁的有9人，不满10周岁的被害人占比高达52.28%。此外，不少罪犯正是利用未成年人心智不成熟、自我保护意识不足等弱点，采用小恩小惠或者轻微胁迫的手段实施性侵害，罪犯以指导舞蹈动作、患病需要帮助、带孩子看动画片、陪孩子购买零食等各种哄骗手段实施的犯罪，占比36.36%。
多部门联动撑起“保护伞”
面对如此形势，近年来我区高度重视未成年人保护工作。今年，区委、区政府将未成年人保护工作格局由传统的“部门联动”升格成为“区委主导、部门协同”，组建了由区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为组长，区委办副主任、区妇联主席、区检察院副检察长为副组长的“海曙区预防性侵未成年人工作组”，涉及区委办、区妇联、区检察院、区委宣传部、区委政法委、区教育局、海曙公安分局、区民政局、区司法局、区卫生健康局、区人民法院、团区委、区关工委等13家成员单位。工作组办公室设在区妇联。
领导机构升格，将各部门对未成年人保护工作推向新高度。4月我区制定出台《关于建立预防性侵未成年人推动儿童权益保护合作机制的意见》，将六大项21个子项目工作任务逐项分解，各部门既各司其职又相互配合，夯实未成年人成长的“安全线”。此外，通过建立宣传教育警示机制、重点人群排查及隐患报告机制、“一站式”取证询问机制、多部门沟通联动机制、援助救助机制、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机制等六项运行机制，定期进行情况通报、研判会商，推动形成信息联通、风险排查、问题联治的工作合力。
其中，“一站式”取证询问机制从源头上避免了对未成年人被害人的二次伤害。办案指挥中心、等候告知室、讯问(询问)室、听证室、训诫室、心理疏导室、家长学校……几间相邻又独立的房间，构成了集办案和救助于一体的未成年被害人“一站式”取证和救助平台。在“核心”区——讯问室，这个同步录音录像做笔录的地方，在听取妇联团队专家的意见后，专门安装了一面单向玻璃，对于心房紧闭的受害人，心理专家会在此对孩子进行心理疏导。
“今年暑假开始，17岁的小花(化名)告别了学生生涯，也摆脱了被继父长达三年的性侵生活，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开启了未来新阶段。”区检察院第六检察部主任王英回忆道，“一站式”机制运行以来，这起让各科室都印象深刻的案子。虽然已经结案，但作为未检战线上的一名“老兵”，每看到一位未成年被害人，王英的内心总是无比沉痛，“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探索如何最大限度地减轻未成年人被害人受到的伤害，‘一站式’机制取得不错效果。”
如何更好地用法律手段守护“花季”？海曙法院也形成独特的“海曙模式”。除了对未成年被害人进行心理疏导，帮助他们走出阴影，海曙法院还坚持由专人审理涉未案件，尤其是性侵未成年人案件，由专门的合议庭负责审理。“这样能既保障性侵案件证据审查、采信的一致性，类似案件的定罪及量刑平衡，也能保证涉未性侵案件‘海曙模式’独特流程的完整性。”张丹丹表示。
打造“全链式”守护帮扶模式
第12次接受心理辅导时，小花在一张大大的白纸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我”，小小的“我”旁边有一阵微风吹过。为什么要这么画呢？“我觉得大家对我的帮助就像一阵微风，吹拂了我，温暖了我。”小花有点害羞地说。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王英故事里的小花已经变得乐观且坚强。陪伴她度过艰难时光的心理咨询师罗红媛，再见到小花时不禁湿了眼眶。罗红媛是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询问小花的办案现场，对她进行了及时的心理疏导，并根据一手情况，制定了针对孩子和家长的后续心理服务，让小花尽快顺利走出阴霾。小花的成长蜕变，是我区实现对未成年人的全程帮扶的一次有益尝试。目前，我区已形成事前预防、事中干预、事后救助的“全链式”未成年人保护处置闭环。
我区通过编印《防性侵手册》，发布《爱护我们的身体(儿童版)》《如何保护孩子远离性侵(家长版)》宣教片宣传防性侵知识，倡导学校、家庭、社会三管齐下做好预防工作。截至目前，该项工作已覆盖至164个村文化礼堂、103个社区家长学校，并以“自然班”为单位，实现辖区375所中小学、7.8万名学生的宣教全覆盖，依托区社会工作协会力量，实现320户孤困儿童家庭宣教的全覆盖。同时，我区通过组建1支由10名讲师组成的区“花季关护”讲师团，到外来务工人员子女较为集中、困境留守儿童较为集聚的学校、乡镇，开展未成年人防性侵宣讲；1支由41名女律师组成的金石榴女律师维权站海曙分站，以律师结对镇(乡)街道的形式，将普法宣传延伸至基层。
在心理疏导方面，区妇联、区教育局联合组建“海曙区未成年人保护心理援助团队”，实现“第一时间介入、全程化帮扶、结案后跟踪”，目前已为未成年被害人提供个案辅导及家庭治疗27次。面对家庭监护缺失或遭受家庭创伤的未成年被害人，区民政局则依托“海曙区未成年人救助保护中心”，提供临时性庇护，做好社会救助。
同时，区法院的“海法护航”普法宣传品牌自2016年创建以来，已吸引多名来自审判一线的少年审判法官和司法辅助人员以志愿者身份加入。通过定期梳理审判实践中的多发问题，围绕社会关心的热点话题，把看似枯燥呆板的法律知识在丰富多彩的活动中，转化为孩子们看得懂、学得会的自护妙招，真正实现了入脑、入耳、入心。“接下来，我院计划花2年时间在鄞江法庭建设一个未成年人普法教育基地，并将其打造为全区乃至全市最好的未成年人普法教育基地。同时融入‘海法护航’、法庭场景模拟等多种形式，用寓教于乐的方式，增强未成年人的自我保护意识及法律意识。”张丹丹表示。
记者手记
将未成年人保护进行到底
近年来，接二连三曝出的性侵未成年人案件，让我们一次次感受到“恶魔”就在身边。未成年人被性侵，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且数量远超想象，我们知晓的仅仅是冰山一角。每一个涉未性侵案件的背后，都可能伴随他们一生的伤痛，甚至是对一个家庭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种种原因，不少涉未性侵案件被深深埋藏，未成年被害人只能自我舔舐伤口、自我疗伤，其中可能有家长的回避、学校的推责、社会的歧视等，不免让人觉得保护未成年人防侵害的环境“有些冷酷”。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阳光就会有阴影，正是因为我们知道黑暗的存在，知道黑暗中那些未成年人的无助，所以才要更努力地去让阳光照到更多地方。保护未成年人健康成长，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不只是防性侵教育的普及、法律制度的完善，还有社会理念的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