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目:适应农村市场
依靠农村观众而生存的民营剧团自然也会打上自己独特的烙印,这主要体现在他们的剧目选择中。
在剧团中不时会听到“菩萨戏”和“老爷戏”这两个名词,前者与宗教有关,如菩萨生日、菩萨出家日、菩萨成道日等,或者某个庙庵竣工开光等,都会请戏班来演出。演出场所一般会在相关的庙里,江南农村的庙里常建有用来演出的戏台,这也是宁波古戏台比较多的重要原因。如果庙里没有戏台,或者戏台空间小,就会在距离较近的空地上临时搭台。这些戏最少演三天,甚至演五天、七天、九天。在最后一天演出结束之前,会让一个演员扮成红脸关公的样子,拿了青龙偃月刀在舞台上和庙里扫台,也称祭台,为的是消祸禳灾,祈求平安等。
除了惠及村里所有人的菩萨戏,还有以宗族出面请的戏。其中最典型的当属开谱戏和关谱戏,即族谱中某个字开始使用和结束使用时,为了祈求同辈人丁兴旺而请的戏。这时村里所有同族人都会出钱,一般会唱三到五天,所请的戏班主要是与本族关系亲近的同姓团长的剧团。这种戏一般三年唱一次,显示纪念意义。戏文选择上,要求唱太平吉祥戏、大团圆戏,在酬金上也会比较慷慨。
“老爷戏”是指有钱的寿星做寿时请剧团来村里演出,邻居可以借此沾光听戏。这样的戏既满足了做寿者的要求,同时又向乡邻显示了儿孙对自己的孝顺和家庭的经济实力。如今,老爷戏的邀请者有一部分依然是做寿的老人,还有一部分则是村里的企业家,他们出资请戏给大家看,每当这时,舞台两边的题字板上就会写上赞助企业和负责人的名字,这种方式自然也有广告的效果。
老爷戏中有敬老爱老的成分在,于是也就产生了特殊的老爷戏。比如宁海的陈宝国,8岁开始拉胡琴,16岁进文化馆,曾经自己去新昌学越剧,回来后开始教孩子们学越剧,不但不要钱,有时反而还掏钱给别人,最多时他有200多名学生。“文革”期间,因为他唱越剧教越剧,曾经多次被戴高帽游街,用他的话来说,“对越剧既爱又恨”。他培养了很多优秀的越剧演员,在他六十大寿那天,他的学生们主动为他搭台唱了五天大戏,演出水平是解放后宁海地区首屈一指的。这件事也从一个方面反映了在戏曲中耳濡目染的他们,更注重精神上的愉悦,更在乎人间真情。
除了以上三种主要做戏方式,在农村还有很多场合需要用到剧团的演出,如婚丧嫁娶、各种传统节日等。除此之外,各村目前都有的老年协会也成为促进民营剧团发展的一股力量。
演员:一群以戏为生的人
谈到民营剧团的演员们,可以用“摸爬滚打”来形容他们的生活。有些团一年演出500多场戏,按一天两场来算,就是要唱够250天以上,好的剧团甚至一年会唱到300天以上,几乎没有节假日、休息天,除了唱戏就是唱戏。演员收入高的可以达到年薪30万元甚至更高,如鄞州新蕾越剧团的小生一天的工资就有1200元。如果剧团的戏路足够广,一年能演出300天的话,那么30万元的年薪完全可以拿到。这样的收入水平比起正规专业剧团的演员高出不少,但是很少有演员从正规剧团出来到民营剧团的,因为他们的苦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了的。
在这些民营剧团中,没有AB角,演员的设置绝对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缺了谁都不行,所以带病上台的情况时有发生。而平时频繁地从一个地方转到另外一个地方演出,也让他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按时休息,演员经常会因为唱戏而出现嗓子沙哑的情况。除了谋生之外,如此密集辛苦的唱戏不得不说还有另一个原因:对戏曲的热爱,对舞台的热爱与痴迷。在他们身上,人们可以体会到解放前那些老艺人“戏比天大”的精神追求。在他们身上,你确实可以感受到为事业而奋斗的激情与豪迈,可以看到中国戏曲千年来独立于庙堂之外但又波澜壮阔的演变进程。就如他们说的,“不疯魔不成戏”,没有那股子疯魔劲儿,就吃不了台下十年功的苦中苦,就不会安心过盐水泡饭的日子,就不会一天走100公里路只为了给自己的演员一次演出的机会,更不会冒着嘴唇不断被感染的危险,将八颗甚至十颗野猪獠牙放在嘴里练习耍牙绝技……
而说到耍牙,就不得不提在宁海传承平调的王万里老先生。在他身上,更能够看出以戏为生是种什么状态。已经年过古稀的他培养了无数平调和越剧演员,现在宁海能够耍牙的演员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很多团长都曾在他那里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在他的组织下,很多剧团从无到有,从村里的文艺队上升到民营剧团。他至今还在带徒弟,还心系宁海平调的传承和发展,在平调大戏不多的情况下甚至自己编了一出戏叫《乾坤正气》。尽管已经不表演耍牙很多年了,但从他舌头和嘴里的硬茧还是可以明显看出,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平调和越剧,奉献给了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