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蒿素的故事
人类对付疟疾的药物,最初并非来自青蒿,而是源于另一种植物金鸡纳树。
19世纪,法国化学家从金鸡纳树皮中分离出抗疟成分奎宁。随后,科学家人工合成了奎宁,又找到了奎宁替代物氯喹。氯喹药物一度是抗击疟疾的特效药。
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引发疟疾的疟原虫产生了抗药性。20世纪60年代初,疟疾再次肆疟东南亚,疫情难以控制。科学家们开始寻找对付这种疾病的新药。
1967年5月23日,一个集中全国科技力量联合研发抗疟新药的大项目“523项目”正式启动。漫长的探索中,60多个单位的500名科研人员组成了研发大军,屠呦呦是其中一员。
那是在1969年1月,时年39岁的屠呦呦以中医研究院科研组长的身份加入“523项目”。此前,美国投入巨额资金,筛选出20多万种化合物,但没有找到理想的药物;国内多个省份的科研人员已经筛选了4万多种抗疟疾的化合物和中草药,没有令人满意的结果。屠呦呦首先面临的问题,仍是怎么找药。
从系统整理历代医籍入手,她查阅经典医书、地方药志,四处走访老中医,做了2000多张资料卡片,最后整理了一个600多种包括青蒿在内的草药《抗疟单验方集》,供研究者进一步发掘。
1971年,经过反复筛选、试验,屠呦呦领导的研究小组将目光锁定青蒿。
青蒿是一种菊科草本植物,植株有香气,一岁一枯荣。公元340年,东晋的葛洪在其撰写的中医方剂《肘后备急方》一书中,描述了青蒿的退热功能;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则说它能“治疟疾寒热”。
在众多中草药中,研究小组发现青蒿对疟疾的抑制率相对较高,能达到68%。然而,之后的重复试验中,青蒿的抑制率反而降低了。
“我们祖先早有用青蒿治疗疟疾的经验。我们为什么就做不出来呢?”屠呦呦再次翻阅古代文献寻找答案。《肘后备急方》中的几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绞汁使用的办法,和中药常用的煎熬法不同。这是不是为了避免青蒿的有效成分在高温下被破坏?屠呦呦受到启发,想到用沸点较低的乙醚制取青蒿提取物。
经过190多次失败后,终于,用乙醚制取的191号样品,对鼠虐猴虐的抑制率达到了100%。
1972年3月,屠呦呦在南京召开的“523项目”工作会议上报告了实验结果;1973年初,北京中药研究所拿到青蒿素的结晶。随后,青蒿结晶的抗疟功效在其他地区得到证实。“523项目”办公室将青蒿结晶物命名为青蒿素,作为新药进行研发。
几年后,有机化学家完成了结构测定;1984年,科学家们终于实现了青蒿素的人工合成。
回顾失败与成功交织的曲折探索过程,每一项突破都包含着动人的故事,每一次发现都凝聚着众多科研人员的智慧和心血。曾参加“523项目”的中国科学院院士周维善感叹:“青蒿素系列药物的研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有众多研究人员的参与,不是任何一个单位或个人可以包打天下的。”那些知道和不知道姓名的人们,如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的小草。他们的贡献,都值得被历史铭记。
“中国小草”的力量
从神奇的小草中提取的青蒿素及其衍生物,对恶性疟疾、脑疟有着强大的治疗效果、挽救了全球尤其是发展中国家数百万人生命的神奇物质,被饱受疟疾之苦的非洲人民称为“中国神药”。
世界卫生组织全球疟疾规划协调员帕斯卡尔·林瓦尔德23日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表示,过去10年,全球死于疟疾的人数下降了38%,全球43个国家、其中包括11个非洲国家疟疾发病率和疟疾死亡率都下降50%以上。青蒿素类药物的问世,为人类在抗击疟疾的战斗提供了有效武器。
这是植根于中华大地的科研成果。它造福于人类,如今作为传统中医药瑰宝,得到了国际生物医学界的权威肯定。
全球医生组织执行董事和中国办事处总代表时占祥说:“这也给投入医学研究的后来人一个重要启示,医学研究要耐得住寂寞和漫长的验证历程。能在国内外发表多少学术论文,并不是一个真正优秀的医学工作者追求的终极目标,只有树立朴实的理念治病救人和从知其然到知所以然的升华,才有可能修成正果。”
屠呦呦的获奖,给中国科学界带来的或许不仅仅是一座奖杯!